刘海是沂蒙山皱褶里一个叫赵家峪村的老实巴交的庄稼汉，承包了几亩茶园，栽植了几亩中药材，散养了半山坡笨鸡，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过得还算殷实。

天有不测风云，正当刘海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、红红火火的时候，五十郎当岁的刘海老伴的身体却没有顺起来，骤然得了个脑梗，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。住院后，需要马上手术，并且手术大，风险高。手术前，手术主刀医生梁大夫向刘海交代了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，让刘海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。这本是一个正常的程序，不知道是梁医生交代的过细，还是刘海的胆儿小，这可把刘海吓坏了。

虽然刘海听隔壁病友说刘大夫是医院心脑手术的大拿，为了确保手术成功，他按照别人的指点，让上医科大学的儿子刘路给主刀的梁医生去送个红包，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，儿子竟然没把红包送出去。

刘海气不打一处来。在手术室外，刘海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，双手不停地搓着，不时焦急地看着手术室。

这时，刘路慌慌张张地从楼道里跑了过来，一看到刘海，着急地问：“爹，我娘进手术室了吧？”

刘海强压着怒火，低着头没有说话。刘路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情绪变化，只自顾自地说着：“爹，梁医生说了，这个手术不复杂，我娘一定没事的，你就放心吧。”刘海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，还是没有说一句话。

刘路不知所措地望着父亲。

半晌，刘海猛地起身，指着刘路大声吼道：“把你个没良心的，我问你，我让你给刘大夫送的红包呢？”

刘路这才明白过来，原来是红包的事。刘路是学医的，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过父亲，医生给病人做手术，跟钱无关，不管你送不送红包，只要一上手术台大夫都会尽心尽力的，没有一个医生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！现在医院都在大力打击不正之风，坚决杜绝给大夫送红包。但死脑筋的父亲就是不信，非逼着刘路把3000元钱送给梁医生不可。没办法，他只好按照父亲的吩咐，趁办公室没外人，把装钱的信封送给梁医生。梁医生当时拿着装钱的信封掂了掂，点点头，随手写了一个账号，嘱咐刘路把钱打到这个账号上就可以了。说实话，虽然自己不愿意，但为了娘，也为了了却父亲的心病，他还是照做了。

可是，等他把送红包的经过说完后，父亲还是不相信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缴费单摔给刘路：“你蒙谁呀，你看看这个，这上面多出的3000元钱是怎么回事？”

刘路一时语塞，他也弄不明白，难道是自己打钱时把账号输错了？看到儿子疑惑的神情，刘海更来气了：“你呀你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，你看看，你娘进手术室已经快一个钟头了还没出来，让我说，梁医生带着情绪上手术台，不知道你娘又得多遭多少罪呢！这可怎么办？”

“要不，我们想个办法给梁医生再送个红包？”看见父亲焦急的样子，刘路也焦急起来。就在这时，主刀的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，径直来到刘海父子跟前：“手术很成功，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，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，你们尽管放心。”

一听到手术成功，刘海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，他朝儿子努努嘴，示意儿子把红包送给梁医生，可还没等刘路递过去，梁医生便板起面孔：“怎么？送红包啊！快收起来，我告诉你啊，你这是纵容我犯错误，知道不？

刘海搓着手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梁医生，你别误会，我这是真心的！”

梁医生瞪了一眼刘海：“你以为我是假意啊！听说你儿子也是学医的，不收红包既是一个医生的底线，也是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的体现，你想让你的儿子接受这样的教育啊！我是医生，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，之所以没有当时退还给你们，是为了让你们安心。我写给你儿子的账号就是你老伴的医疗缴费账号，完了查查到账了没有。”说完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看着梁医生远去的背影，刘海父子愣了半天，这才向手术室跑去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（蔡永庆）